《记忆之境：归零》剧情衍生同名小说——第四章·触不可及

赤豆糕

“爱丽丝，这些都是真实的记忆吗？”零此刻内心激荡，她觉得再没有比这更伤感的了。
“有趣，也多亏了你我才能看到这些怨灵的执念。不过我一醒你一句，你所能看到的记忆一定是和你相关的。至于究竟是如何的关系，就要看你怎么认知你自己了。
相关？零想着刚才的事，如果珍妮对应自己的话，那么那个可怜的母亲应该就代表着养父克里斯，卢比就是自己的好朋友——白猫洛克先生。可是，他们并不是这样的结局啊。如果说克里斯因病不治还算是勉强符合的话，洛克先生可是在自己身入死亡世界的时候还活得好好的——那么自己所看到的一切，究竟暗示着什么？零更加疑惑了。
“虽然我不会读取你内心的任何记忆，”爱丽丝诡异的一笑：“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和你开一些小玩笑。因为你这人真的很有趣。就像当初我遇到你时，我的心就在蠢蠢欲动了。”
“你在说些什么？”零被爱丽丝说得有些茫然。
“呵呵，不必理会。这是一场游戏，也是一场测试，不过显然你还没有通过。那么，请继续吧！”
黑暗中，零的眼前又开始凝聚起另一幅画面。
那是一座海岸边的灯塔庄园。耀眼的强光机械重复着划过无垠的海岸。灯塔是孤寂的，庄园的方圆数里甚至也几乎没有建筑群，因此这里无疑就是这片海岸的唯一歇脚处。
主厅里，一位英俊的男青年正在和一位中年人详谈。
“兰斯先生，感谢您今晚收留我们。我哈瑞斯感激不尽，玛丽也请我传达她对您的感激。”
“无须客气。在这里，我兰斯也总算是偏安一隅。玛丽小姐的家族虽然势力庞大，但是想要动我这片庄园还是需要思考一下的。你们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吧。”
“多谢您的好意。不过，我打算住一晚上就走。”哈瑞斯镇定地说。
“只一晚？你们打算去哪儿？”兰斯面露疑惑。
“在下自有打算，不想多打扰了。我们一路逃亡而来，实在疲惫不堪。不知道您可否答应我这个可怜的人，一个小小的请求。”
“说吧。”
“您可否借我一些您庭院里的花和一壶水酒？” 哈瑞斯依旧无比镇定。
“……”兰斯沉默不语。
“您应该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无法逃过我的眼睛。庭院中的点缀物已经暴露了您的养殖习惯。”
“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。但是你要记住你的身份！”
“多谢您提醒，兰斯先生。哈瑞斯此生不忘您的恩惠。”
“孩子，你和我一样身负血统，却为何走到如今的地步，这一切，真的值得吗？”
“没有什么值不值得，只有甘愿与否。”哈瑞斯说完，头也不回的走出正厅。留下了怔怔出神的兰斯。
阁楼里，玛丽已等候多时。本来是千金小姐的她，只因为与哈瑞斯的一面之缘，就热烈的与他相爱了。她没有什么后悔，唯一不甘心的是，自己并不是第一个知道哈瑞斯身份的人，她埋怨哈瑞斯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真相，她不惧怕吸血鬼！因为她相信他是善良的，街边的流浪猫、孤儿院里的孩子、甚至横行的恶棍，他都报以笑容。他感化了许多人，而最后却没有几个人愿意站出来维护他。她明白，如果自己再不挺身而出，崩溃的不仅仅是哈瑞斯的生命，而是他的灵魂。所以她放弃了锦衣玉食，开始了这场不计后果的奔波。而这样的选择，她毫不在意。
就在玛丽来回踱步的时候，哈瑞斯手提着一只酒壶进来了。
“哈瑞斯，亲爱的，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？”
“哦，我亲自确认了一下主人的来历。兰斯先生在这里有些人脉，看来我们可以安全地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。
“是吗？太好了。”玛丽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玛丽两只美丽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，她看到了哈瑞斯拿着的酒壶。不禁想要伸手去拿。
“我跟兰斯先生简单的谈过了。他愿意收留我们，所以对我们也没什么保留。他知道我喜欢喝酒，恰巧他新酿制了一些果酒，我特意请求了一些，咱们一起尝一尝。正好这段时间天寒，你也喝一些暖暖身子……”兰斯语气丝毫不乱，只是看到玛丽伸来的手，下意识的攥紧了拿着酒壶的手。
“唔……太好了。这是用什么酿的？”玛丽的指尖摩挲着壶身。
“呃……什么来着？哎呀，我好像忘了问。”哈瑞斯吐了吐舌。略显顽皮的笑道。
“真是个糊涂鬼……快坐下，咱们一起尝一尝吧。”
“对了，玛丽，我从庭院里看到这朵花很漂亮，很适合你。你戴戴看？”说着，哈瑞斯从背后拿出一小截花枝。只见这花通体淡紫色，中间初生的嫩瓣则是乳白而晶莹。浅黄色花蕊俏丽中央，花枝上只有一片嫩叶，显得小巧玲珑，又不失优雅。
“哇，真漂亮！”玛丽看到眼前的花，眼睛闪过奇异的神色。
“那么，给我戴上吧！”说着，玛丽弯下腰，将发髻露给哈瑞斯。哈瑞斯笑着将花朵插进发髻里。紫色的花朵就这样别在了玛丽的发间。配上她酒红色的长裙。倒是别有一番韵味。
“玛丽……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。不过，过了今晚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神明保佑！”说着，哈瑞斯打开酒壶，先给玛丽斟了一杯。然后打开了壶盖。
“唔……我好像盛少了。而且咱们的杯子都一样大小，恐怕这些酒只够咱们两个一人一杯了……”说着，哈瑞斯一遍探头向玛丽的酒杯看去，一遍手指一动，将一颗果实捏碎放了进去。当然，这个动作他自信没让玛丽看到。因为她的目光始终看着自己的眼睛。
“嗯，来吧。让我们满饮此杯。今天有些乏了。喝完了，可以好好睡一觉呢。”玛丽有些不自然地微笑道。
“玛丽，我哈瑞斯向天起誓。此生绝不负你。”哈瑞斯将剩余的酒杯斟满了自己的杯子。
“我也一样。”玛丽依旧微笑着，这微笑让哈瑞斯突然觉察到什么，面色开始慌张。只见两人同时端起了眼前的酒杯，各自的嘴唇同时向酒杯慢慢靠近着，眼看就要触碰到杯口。哈瑞斯的神情愈发紧张。他已经准备好了下一个动作。
“唔……”
就在这时，玛丽轻哼一声。她放下了酒杯，哈瑞斯也毫不犹豫的照着做了。
“怎么了？右脚还疼着吗？”哈瑞斯关切的问。
“恐怕是的……”玛丽低下头去按住右脚，脸上显出一阵疼痛神色。那是她在逃亡途中无意间跌倒擦伤的，与擦破皮肉不同，玛丽还伤到了筋骨，因此恢复的较慢。
“我来帮你按按吧。”哈瑞斯说着离开座位，在靠近玛丽的位置蹲下身子，褪去她右脚的鞋，专心致志的帮玛丽按摩着双脚。
“好啊，你还从来没有碰过我的脚呢。男人里面，也只是父亲才碰过我的脚。”玛丽羞涩的笑笑，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哈瑞斯的发丝。这触感，真实的有些可怕。她忽然痒的笑了笑。桌子竟然也跟着晃了两下。
“怎么样，好多了么？”
“谢谢你，我觉得有些舒服了……”玛丽点点头，“可以了，你直起身来吧。让我好好看看你。”
哈瑞斯直起身子，重新和玛丽面对面坐着。当他看到面前酒杯中的酒还未停止波动时，脸上闪过一丝欣慰。
“来，咱们继续！”哈瑞斯高声说，“为了明天，满饮此杯！”
“为了明天，满饮此杯！”玛丽微笑着，看着哈里斯毫无决绝的眼神，一丝晶莹从眼眶闪过。
他们终于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。
酒一饮而尽。他们二人却迟迟没有放下酒杯。就这么双臂拄着桌子，举着酒杯。四目相对，满眼都是无限柔情。他们彼此无法再控制情绪，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。
“哈瑞斯，亲爱的，这酒真是可口。不过我有些困了，介意把我抱到床上休息一会吗？”玛丽感到有些有气无力。
“当然，我会守着你。”说着，哈瑞斯站起身来，一把将玛丽抱在怀里，将她轻轻平放在阁楼的木床上。然后双膝跪在床边，一遍抓着玛丽的手一边说道：“你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。明天我去向兰斯先生要一张好床。”
“好……我只是轻轻睡一会儿，不用太久的。”玛丽柔声道。
“不用。你就好好休息吧。我会守着你的。”哈瑞斯亲了亲玛丽的手背。头伏在床边，歪躺下来。
看着爱人安详的神情，玛丽终于放下心来。她明白，与其留下自己短暂的生命，不如用来换取爱人的长久。时间，总可以淡化一切。她心里这么想着，渐渐闭上双眼。
“再见了，哈瑞斯。再见了，亲爱的。”
“再见了。”
零一阵沉默。她作为一个旁观者，自然看的清清楚楚。包括哈瑞斯打算毒死自己。自然还包括玛丽调换了酒杯。她心里一阵酸楚——原来美好的爱情竟然不能长久吗？她为玛丽悲伤，悲伤两个人从此阴阳永隔，再也无法互诉衷肠。她这样想着。但眼前的景象并未消散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零心下不解。
“哼，你真以为是这样的结局？”爱丽丝的声音又出现在零的意识里。
“什么！难道不是这样？”零心中一惊。她继续往下看。
第二天，玛丽从沉睡中醒来了。
“这里是阴间吗？怎么会跟现世一模一样？”
她缓缓坐了起来，也同时看到了一件令她不能置信的事——就是哈瑞斯那再也醒转不过来的冰冷身体。
“怎么会这样！怎么会这样！！”玛丽疯狂地咆哮着。她急切地摇晃着哈瑞斯，却再也唤不醒他。
“不！不——我明明已经调换了酒杯。为什么死的不是我！！”
“玛丽小姐，你醒了？”阁楼房间的门被轻轻打开，兰斯走了进来。看着眼前的景象，摇头叹气道。
“兰斯先生？为什么？”玛丽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，是的，她想不通。
“哈瑞斯聪明绝顶。他早就猜到你会觉察到，而他也确信无法对你隐瞒，所以他只能选择如此。如果你没有调换酒杯，那么此刻伤心欲绝的就应该是他了……”
“什么？竟然……哈瑞斯……你竟然这么狠心……”玛丽无话可说，身体阵阵抽搐着。
“当哈瑞斯说出自己也是吸血鬼一族的时候，我就知道，他会选择这条路。因为，我们都是一样的人。我的妻子达芙妮，正是这么离开的我。达芙妮这种蓝色小花虽然美丽，却通体毒性，果实、叶子都是。因此我才会在庭院里种满了达芙妮，等着有朝一日饮下果酒，睡梦中和她团聚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可笑。他以为他很伟大？”玛丽忽然愤恨起来。
“不，玛丽，听我说。我无权评判他的选择。但是他这么做，一定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。我来这里，就是希望你不要做傻事。”兰斯先生说着，蹒跚走到玛丽床边，一手抵着哈瑞斯的身体，一手拍着玛丽的肩膀。
“他就这样死了，我要去陪他，去陪他！”玛丽心下一动，摘下了那截达芙妮花枝。当她看到花枝上的那片嫩叶已经没有了的时候，便再也止不住情绪。呜的一声扑向兰斯先生的怀里……
“真是个可悲的故事……”爱丽丝颇有些玩味的说道。
“……”
“怎么了，怎么不说话？”
“我想，哈瑞斯这么做，也一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。至少，他们爱过。他没有后悔。”
“哼……看来……”爱丽丝语气忽然停顿。
“看来，你的内心已经开始有了真正的转变。恭喜。”